曾经看过这样一个故事:一个年轻人的父母都是地质学家,一年到头出外考察,鲜有回家的时间。年轻人毕业后被分配到一间工厂做着最机械最单调的工作,其他的同事每天都在用发呆和读报打发时间,但年轻人不想这么蹉跎一生。忽然有一天他发现了一块造型奇特的石头,于是把它搬回寝室欣赏,把石头植上苔藓制作成盆景,甚至把它当成朋友一样对待,和石头说话。
后来在给父母的信中他提到了石头的事情,并认为父母一定能够理解自己的孤独。没想到数天后接到回信,父母用专业的地质知识分析了那块石头的种类成分,并叮嘱他好好工作,不要玩物丧志,完全没有体会到他的心情。
我清楚地记得文章里有这样的一句话:人,往往会变成职业的符号。
再后来,厂长拿走了他的石头放在办公室中,他愤怒的朝厂长喊”你偷了我的石头”,并就此辞职……
我老妈是一个检验员,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检验、挑错,得出产品合格或者不合格的结论。于是,我的学习、我的生活就变成了检验样品,不断地被拿到各种试剂里检验成色,不断被拿到各种仪器上试图发现瑕疵。
没有人关心过我有没有朋友,关心的只有我的成绩与名次,只要我提到班里任何一个同学的名字,马上跟来的话便是”他学习怎么样?”有时候我兴致勃勃讲着学校里的事情,得来的回应都是怀疑的眼神与冷冷的质询。
“最近你没有好好听课吧?”
“你是不是也想搞对象?”
“你不能关心点学习方面的事儿吗?”
于是,以后我开始便汇报学习,不管真的假的一通胡说,为了让老妈认为我”脑子里想的是正事儿”。
更可怕的是,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经过反复的检验和考核,哪怕是抓住一个用词的错误也会反复追问,就像是罪犯被审问被调查。而且我的话经常会被误解,会被过度的解读,而且不给任何解释的余地。
“我不听你现在解释,你那天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“上个月不是说他成绩不错吗?怎么也才考了七十几分?”
“你昨天说学校有活动,怎么又改成后天了?哪句话是真的?”
真是累了,真是够了。
我们曾经大吵过几架,老妈也数次说“再也不管你了”,但过不了多久“检验”便又按部就班的开始。每次谈话时我就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不合格的产品,等待着被发现破绽或者偶尔能侥幸过关。
在这种永远都是各种怀疑的环境下,我从小学就学会了说谎,随着年龄的增大,谎言说的越来越熟练,到后来可以完全不用准备,甚至能将每个可能出现问题的点都想到,对每一个细节对答如流,这就是我真实的经历。
御风深深地低下头,不敢直视小雪和梦琳,“但是对你们,我发誓没有说过谎话,我那时就想大学一定要离家远一点,要重新开始,可不知道为什么,一写家书,又成了原来那样。我已经是一个失去信用的骗子,不能奢望再得到原谅。”
说罢,御风从书案下拿出了另一封家书。
爸、妈:
入学已经整整一周了,傅阳学院的管理非常严格,不仅不通手机信号,连电话都没有安装,因此每个月都会安排学生手写家书。
傅阳学院是个文科学校,我们的课程大多都是历史、政治、地理、文学等等。另外,体育是这里备受重视的课程,我们甚至要必修武术。傅阳学院虽然不是什么部级直属重点高校,但老师们工作十分负责,对学问的态度也很严谨,周围的同学认真而上进。
学院是七年学制,前三年学习公共课程,第四年开始分专业,按照自己的兴趣和意愿挑选方向,第五年开始就算是研究生。
这里的学生毕业后基本都会留在学院任教或者成为学院的职工。学院规模非常大,比我见过的大学都要大很多,因此各个岗位上都急缺人才,研究生一年级以上的学生已经在兼任着学院的正式工作。
入学以来,我感觉最重要的一点是,我找到了比起成绩更为重要和珍贵的东西。
本周三,我和室友一起帮班里被欺负的同学讨回公道。之前我一直是个懦弱的孩子,经常被人欺负,不敢抗争的我甚至都不敢跟人说起这些事,但现在上了大学我不能再做这样的窝囊废,我想成为能够帮助他人,有能力保护他人的人。或许在您们眼中我这样是多管闲事不务正业,但是我坚持自己的选择。
入学第一天学院要我们自由组成小组,我和两个女生同组,她们也就变成了我的室友。
您们一定很震惊吧?校规里并没有禁止男女混宿,我也非常愿意和她们一起生活。一个室友叫南宫梦琳,是个漂亮又活泼的女生,她对每一个人都很好,也是在大学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,是第一个主动愿意和我交朋友的女生。另一个室友叫做上官雪,她最开始不爱说话,实际上却非常热心,事事都会为别人着想。在中学阶段她有一些不美好的回忆,我觉得也应该让她有一个新的开始,过上完全不同的大学生活,于是我做了第一个愿意与她交朋友的男生。
其实,男女生混宿的确有些不方便,但这也有好处,我能够与朋友朝夕相处,了解彼此的想法,不断的改变自己。室友有时候像是一面镜子,可以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,该做怎样的事。
中学时的我不仅对学习不够努力,做任何事情其实都是在对付,对付老师的检查,对付您们的询问,对付了整整六年之后我发现自己没有朋友,没有目标,更没有成绩,什么都没有收获到。
我决定从上大学的第一天起告别过去的我,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的生活,去喜欢我认定的人,用自己的努力做自己热爱的事。请您们理解。
祝爸妈身体健康
列御风
“你为什么不早把这封家书给我们看?”梦琳眼圈发红,抽了抽鼻子。
“因为……我没有勇气寄出这一封,总想着要彻底改变自己,要勇敢起来,可事到临头就产生了无限的畏惧,回到了之前的轨迹上来。”
“你过来。”小雪哑着嗓子。
御风此时羞愧难当,小雪刚才的一番话像锤子一样砸中了他,现在的他还不敢面对小雪。
“你过来……”小雪的声音又哽咽了。
当御风站起来时,小雪忽然抱住了他,把头深深的埋进他的胸膛,“呜……呜……以后不许骗我……”
“你们这样抱在一起,不……不太好吧。”梦琳感觉有几分尴尬,或许还带有一丝丝醋意?
小雪不好意思的放开御风,“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都要用诚实和勇敢去面对,好吗?”
“一定!”
“你们不要再深情对白了好不好?”
……
一封家书已经交到老师手里,不久它就会通过神奇的小盒子寄到家中,无论在家里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都不用害怕,要做就做真正的自己!
后来御风想,根本不用怕,就算老妈想来学院大闹一场,也不可能找到这里。
在这么一个规则近乎残酷的世界里,御风竟然感觉到很温暖,很幸福。
“就是因为你,整个上午都没能出门。”梦琳佯装嗔怪道。
“都怨我,都怨我。”
“光道歉没用,你破坏了我们大学时代宝贵的第一个周末的上午,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
“意味着什么?”
“说了你也不了解,总之晚上你要替我们打饭,睡前要给我们讲故事,下午要陪我们去逛街,主动提东西,掏钱买单。”
“好……”面对如此“合理”的要求,御风也只能点头答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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